第(2/3)页 周小娥抬起头,蜡黄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近乎倔强的神情,尽管那神情在巨大的惯性下显得那么脆弱: “俺伺候了他家十几年,从九岁……到如今。给他奶送了终,给他爹娘养老……俺对得起他刘家了。他……他嫌俺,俺知道。俺……俺也不稀罕了。” 她顿了顿,声音更小,却更坚定:“俺……俺能干活。俺想……要块地……自己过。” 她没有提钱,没有提补偿,只提了“一块地”。这是她最朴素、最卑微,却也最实在的生存渴望。 赵红梅的眼圈瞬间红了。她用力握住周小娥冰凉粗糙的手:“好!好妹子!有志气!地,组织帮你想办法!日子,咱们靠自己也能过好!妇联就是你的娘家!” …… 傍晚,陈朝阳没有回军管会。他独自一人登上了昌平县城墙在修复的残破箭楼。 深秋的风带着寒意,吹动着他额前的短发。他凭栏远眺。 暮色四合,笼罩着这座正在经历阵痛的古老县城。 远处,为“安家工程”新建的筒子楼工地还在施工,脚手架在暮色中勾勒出沉默的轮廓。 近处,街道上行人步履匆匆,少了往日的喧闹,多了几分凝重。 更远处,是广袤的、经历了土改、分到农民手中的田野,在夕阳的余晖下,显出一种沉甸甸的、孕育着新生的希望。 许大伟那绝望的哀嚎,刘文斌失魂落魄的背影,陈翠兰悲愤的控诉,周小娥无声的泪水,苏婉清冰冷的绝交信…… 还有大会上那肃杀的气氛和台下无数双复杂难言的眼睛……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过。 “建设新社会,光有热情和砖瓦不够……”陈朝阳低声自语,声音被风吹散,“还得有刮骨疗毒的勇气,去清理旧时代埋下的雷啊……”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和寒意的空气。这场风暴,是寒霜,也是淬火。 刮去了腐肉,伤口会痛,但新肉,也将在痛楚中生长。 他望着暮色中那片沉默的工地轮廓,仿佛看到了风暴过后,那真正扎根于这片土地之上的、坚实的未来。 路还长,但这刮骨疗毒的第一步,必须迈得坚决。 第(2/3)页